第十章 小试牛刀
周一，王冲打起精神，让自己热情饱满地来到公司。不管王冲原先多么期盼别人对于他在周末领悟到的东西表现出巨大的热情，但实际的结果是——王冲已经花了将近两个小时来解释自己的发现，一边解说，还一边在白板上书写，但是就快到午饭时间了，参加会议的 PE、MFG（制造） 、QE、PC 等部门主管还是呆坐在那里，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王冲问道： “好，还有什么问题？”
他们似乎打定主意要沉默到底。王冲觉得自己快要凌乱了， “别这样，这就好像我刚刚发现一加一等于二，而你们却不相信我。 ”
王冲决定主动出击，而不再守株待兔，他盯着制造部主管，直接问道： “好，你有什么问题？”
制造部主管靠在椅背上，摇摇头说： “我不知道，王厂长，只是……这些是源于你郊游时候的一次顿悟而得到的灵感？”
“这又有什么不对？”
“没什么不对。但是，你怎么知道这些情况确实在工厂中有用呢？况且，这些东西，我并不觉得和之前的管理方法有什么本质的不同。 ”
作为从一线做起来的制造部主管，显然对这种理论性的东西不怎么感冒，并不认为这会对改变工厂的状况有什么帮助。
王冲指着白板上“实际用量 = 标准用量 + 浪费用量”的等式， 耐着性子说： “看这个等式，实际的用量会形成公司实际支出的成本，但是实际用量中超过了标准用量的部分是浪费的，对于公司没有任何好处，只能造成成本的上升。如果我们能够降低这部分用量，我们的效率会提升，品质也会提升；人工工时成本、材料成本、设备工时成本都会降低，设备需求也会减少。从财务上看，工厂的成本就会降低。 ”
但是王冲显然是高估了自己，因为，无论王冲如何“风吹雨打” ，老李都是岿然不动，“理论上是这样，但是你怎么就知道浪费一定很大呢？我们的员工是熟练的员工，工组长也都是有多年工作经验的，他们对产品和工艺非常熟悉。依据他们的经验，也完全可以把事情做好。况且，标准也是依据实际来制订的。我觉得二者之间的差距也并不明显啊。 ”
工程部主管李响左手托着脑袋，右手把玩着手中的笔，接口道： “对，你所说的道理并不晦涩，很好理解。但是，我真的觉得实际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美好。 ”
而且，很明显，老李并不乏支持者，尽管在王冲看来，PE 主管应该站在自己一边，而不是老李的一边。毕竟，IE 是由李响管的。
再争论下去，就变成了没有任何意义的口舌之争了。到这个时候，会议似乎陷入了僵局。
就在王冲还在绞尽脑汁，想办法说服老李他们的时候， “吱 —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资材管理组的刘芳探进头来，转动着目光四处寻找，看到制造部主管的时候，视线终于停了下来。
她扬了扬手中的文件， “不好意思，打搅一下。李主管，可不可以签个字？产线需要领用副资材和消耗品。 ”
老李挥了挥手，示意她进来。刘芳手上拿着一叠领料单进来，老李看了一下，掏出笔，龙飞凤舞地在领料单上签署了自己的名字。
刘芳确认所有的单子都签过字之后，拿着单子转身出了会议室，关门之前还不忘朝大家笑了一下。
会议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工程部主管李响捏了捏鼻子，充当和事佬，笑着说： “从经验的角度上讲呢，我比较认同制造部主管说的。但是从技术的角度上讲，我更倾向于王冲说的，因为这种做法更科学。但是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啊，毕竟口说无凭是不是？要不然这样，我们找一个试点，试验一下，看看结果究竟怎么样，我们不就清楚了吗？”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对于李响的提议，王冲非常赞同，制造部主管也点了点头。
但是，要找这个该死的试点，还真不容易。试点的关键是要合理，试点项目不能太大，否则耗费的时间太长，但也不能太小，否则意义不大。这样一来，找试点的难度就增加了不少。
正在王冲为了试点费神的时候，老李的提议一下子就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这样吧，刚才刘芳找我签文件的副资材部分的材料的标准，我仔细想了一下，我们是没有这方面的标准的。 ”
王冲一愣，怎么这部分的标准都没有呢？
“是这样的，这个事情说起来就是历史问题了。我们一直是采取‘用多少领多少的原则’进行资材管理的。资材管理组的这个刘芳已经在我们工厂服务了十多年了。她在生产线做了六、七年，后来开始做资材发放管理，对产品和工艺非常熟悉。 ”老李解释说。
出身 IE 的王冲觉得这个问题非常滑稽。由于现在 IE 和 PE 都是由李响管的，王冲不由疑惑地看着李响。
李响解释道： “是这样的，IE 从导入之后一直在做标准工时与 SOP（标准作业指导书）以及改善工作，对于 IE 的工作，基本上是制造部有需求会联络 IE。
如果现场没有需求，IE 就做这些工作。你之前在公司总部做 IE 副经理的时候，人手方面还很充足。但到了事业部下面的各个工厂中，最多也就是两三个 IE 技术员，技术力量不是很足啊。 ”
仔细想想，王冲发现自己当 IE 副经理的时候，还真的是一直在救火，几乎一直在专案之间行走，对于日常工作部分的规划还真的是少得可怜。至于各个工厂，两三个 IE 技术员，能够将布置的工作完成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不过，这件事倒是提醒了王冲，王冲拍了拍手， “好了，历史性的东西我们就不再说了， 我们要向前看。你们都不明白我今天早上说的话， 但是假如我说得没错，那么我们在副资材上应该会看到同样的效应。副资材的实际用量会高于标准用量，而且，如果浪费很高的话，实际用量会比标准用量高很多，对不对 ?”
这一次倒是没有了不同意见，大家全都点头。
既然都没有意见，这次王冲决定要自由发挥了。王冲靠着办公桌双手环胸，淡淡地笑看着老李， “现在来打个赌，如何？”
王冲想要的很简单，要借着这个项目，惊醒在座的各部门主管，尽可能削弱后续改善过程的阻力。而这个“赌” ，就是催化剂。
老李看着面带不明意味笑容的王冲，不知道为什么王冲要找自己，本能地就想退缩。
看老李似乎有打退堂鼓的趋势，王冲不给老李退出的机会， “这样，我们就从资材部分着手，看一下浪费到底有多大。 ”
接着，王冲讲述了打赌的规则，收集之前三个月的数据。挑选费用最大的一种资材制作标准，看一下单位制品的实际用量与要制订的标准用量之间的差异有多大。实际用量呢，就按照前三个月的平均用量计算。为公平起见，标准由第三方——工程部的 IE 负责制订。
最后，王冲笑着说： “如果二者的差距超过 25% 以上，你就请我吃饭；如果小于 25%，我就请你吃饭。怎么样？”
王冲开出的条件很优厚，这反而让老李有些迟疑， “我承认，在资材的发放过程中，不可避免会有一些浪费。但是，应该不会有那么多吧？”
见老李不肯就范，王冲以退为进，进一步作出让步， “算了，我也不欺负你。提高到 30%，如果二者差距不超过 30%，我就请你吃饭；当然了，如果超过30%，你就请我吃饭饭。怎么样？”
王冲大幅度让步。在说出这个数据的时候，王冲心里还是有些把握的，既然生产工时上有这么大的浪费，那么在其他方面的管控上，浪费肯定也不会少。
PE 主管李响笑着对老李说： “老李，你怕什么？ 30% 了，你难道一点儿信心都没有？”
“就是！”
……
在座的各位主管也都给老李打气。
终于，被逼上梁山的老李心一横， “可以！”
“见者有份。 ”看到有免费的饭局，李响带头起哄。
李响的提议道出了大家的心声， 紧跟着就是一片附和的声音。
“这个可以有。 ”王冲笑着说。
“我想知道如果要制订资材的标准，需要多长时间？”王冲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这个工作要 IE 完成，李响稍微计算了一下，回答说： “嗯——，这个时间可能会比较长。因为我们的产品比较多，资材的种类也有很多，有一百来种。所以，如果要全部制订的话，最少要一个月才能搞定，前提是产品必须要生产，如果没有生产，我们也没有办法制订标准。”
李响的回答有些保守，时间太长了。王冲接受不了，在这个小小的试点上浪费太多时间是不能容忍的。
王冲摆摆手，一口否定： “不行！等不了那么长时间。这样吧，你把我们资材部分每月领用金额最多的前几项资材找出来，挑其中一个标准制订相对简单的资材，将这种资材的领用最多的前三个产品找出来，制订前三个产品的标准出来。至于剩余的材料的标准，可以在后续的时间里再按计划制订。 ”
王冲缓了一下， “如果这样制订标准的话，一个下午的时间就够了吧？”
李响点头。
“记得加宽放。不然不光老李要恨死你，我想生产线的工长也会‘此恨绵绵无绝期’ ，你也不想生产线的工长每天用幽怨的眼神盯着你吧？”王冲最后提醒了李响。
王冲调转目光，看着制造部主管老李说， “老李，你和工程部主管一起把这个工作做了，省得你认为李响暗箱操作。明天早上我要看到结果。 ”
老李和李响一起做这个工作，如果实际确实如王冲所料，相信两人都会震撼的，后续的工作开展，还要两个人的大力配合。
“哦，对了！李响，我之前安排 IE 完成的上半年每个月订单的标准工时的事情怎么样了？”
这份报告对王冲很重要，王冲在郊游中有了一些领悟之后，对标准数据越发有了一种期待。虽然对整体状况王冲有一定的把握，但是强有力的数据支撑，会让这个客观事实更有震撼力。
“还剩下五月份的数据没有完成。 ”
“加快进度，今天是周一，给你两天时间。周三我一定要看到数据。好了，忙去吧！”王冲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末了，还强调了一下， “哪怕晚上 12 点，也算周三！”
终于结束了这似乎有点虎头蛇尾的会议，让王冲再次体会到丰满的理想与骨感的现实之间那不大不小但是足够让王冲失落到保持头脑清醒的差距。但相对来讲，王冲并不是特别失落。
对于明天要看到的结果，王冲还是有信心的，在没有标准的情况下，王冲并不认为凭借经验就可以完全把事情做好。这是来源于自己的经验，毕竟十年的老油条也不是一天炼成的。
接下来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副资材的事情只是一个引子，希望能够让所有人都能震惊，最好能把下巴都掉下来，这样效果才显著。后续工作开展的时候，各部门才会不遗余力地执行，不必要的内耗才能降至最低。
工作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回到办公室，坐下来的王冲掏出手机拨打小艾的电话，电话响了一声之后，就被挂断了。王冲怔怔地看着手里的手机，有些发呆，不晓得如何挽救现在的僵局。等晚上再打电话的时候，手机关机了，让王冲的心彻底没了着落。
……
作者有话要说：
王冲领悟的东西在企业中是否真的有用呢？标准是否真的如同王冲想的那么神奇呢？
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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